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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命运的极限

2000-07-05 来源:中华读书报 周京昱 我有话说

一阵刺耳的电鸣声后,仿佛被电重重一击,身体的某个部位又像金属弹簧被迅速地撕扯开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当她怀着一种晴朗的心境向我们谈起1967年7月30日那个改变她人生走向的历史瞬间以及后来八年里自己的心路历程时,琼妮·厄尔克森——这个名扬美国的以口代手的画家仍摆脱不去心中黑色的梦魇。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只知道自己在跳水时摔坏了脖子,不懂什么叫“第四、第五水平颈椎斜形骨折损伤”;她也许是第一次听到“永久性损伤”这个很委婉的词,但还是希望手能略微动动——以便结束自己的生命。

《上帝在哪里——挑战命运的极限》(华夏出版社),这本自传中的琼妮,有着同龄人一样的清纯、善良,也有着他人意想不到的无聊与寂寞。

是的,面对琼妮的伤残,首先想到了“寂寞”。

作为一个四肢瘫痪者,实际上,与伤残结伴而来的与其说是被怜悯与被关注,不如说是孤独与寂寞。十七八岁的琼妮如一面单梯,支靠在迪克、贾依、黛安娜、唐纳德等亲友身上,甚至将自己的事故作为一种手段来获取大家的关怀与爱。“永恒的爱情”敌不过“永久性损伤”,迪克在琼妮康复的幻想破灭时离开了她,而唐纳德的离去又使琼妮依托一生的美梦再次破灭,纵是再浪漫的温情也无法接受一张永远的轮椅。医生的忠告很无情也很理智:“当有一天你不再是人们的焦点,不再是人们感兴趣的对象,你必须学会与抑郁斗争。”病友贝蒂又告诫她:“医院是座象牙塔,它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里生活容易一些,但这里会永远让你意识到自己是个弱者而不敢走出,所以不要在这里交朋友,否则你会迷恋于此。”由此看来,每个伤残者就其个体而言,似乎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任何人。于是,在一个个冷冷清清的早晨、午后、黄昏或夜晚,琼妮不得不试着从墙上的“嘀哒”声中感受秒的长度。

对琼妮等肢残人而言,获得新生,与斗志同等重要的是颇不易得的平常心,而具有这种平常心的首要问题便是——忘掉轮椅。当善意的人们为一张两英尺宽的轮椅让出一辆车的空间时,当人们将轮椅上的人视为一件毫无价值的古董而备加呵护时,琼妮们深切地感到了窘丧与难堪,感到了弱势群体特有的寂寞与悲哀。当琼妮将轮椅视为一种工具甚至是另一种肉体,而不是一个对手甚至一个悲剧时,当人们无比专注于琼妮的绘画艺术而几乎忘了作者的身体时———那一刻,我分明地看到琼妮沐着春风向另一扇门走去,如此安祥……

面对人生的易变、得失、无聊,四肢瘫痪的琼妮选择了用嘴来作画,她就是这样与命运和解,从而寻到一条花香四溢的通途。而人生无常,我们的寂寞又当如何?我们那另一扇门又在哪里?

终于想到了我们的根。

琼妮怀着感恩之心回忆自己的父亲。

祈求风调雨顺是无意义的——因为生命无常;惟愿再大的风雨我们都能扛过。父亲构筑起丰富的精神世界并将其传给了自己的孩子,在任何生活际遇面前,他的孩子定能从容、坚忍,定能耐得住种种深邃的寂寞,保持人的尊严——我们的根便埋藏其中。

——而我们的下一代怎样地支撑怎样的根?

《上帝在哪里——挑战命运的极限》,是一本令人禁不住想发问的书,也是一本写给许多非伤残人看的书。除了作者琼妮·厄尔克传奇的经历外,将其译为中文的是另一位四肢瘫痪者——张栩医生,他与琼妮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是琼妮的自传使曾经万念俱灰的他平静地接受现实,重新点燃生命之火。他们除了同病相惜的默契外,更从自身的经历中看到了人们共有的寂寞与困惑。于是,这本由美国四肢瘫痪者写作、由中国四肢瘫痪者翻译,由中国残联所属华夏出版社出版的书,摆放在那些心灵遭受巨大创伤或仅仅伤及手指的人们面前。

周国平先生有言:“人生中不可挽回的事太多。既然活着,还得朝前走。经历过巨大苦难的人有权利证明,创造幸福和承受苦难属于同一种能力。没有被苦难压倒,这不是耻辱,而是光荣的。”

谨以这一信念与《上帝在哪里——挑战命运的极限》一书的作者、译者、读者共勉,并祝愿我们从此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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